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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飛蛾·獲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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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飛蛾·獲勝

向春生做事果斷, 只求效率,她才不會聖母心泛濫地把蟲子放到窗外,縱容它的下一次進攻,從而影響到整個夜自修的安靜和諧。

她淡然地洗手擦幹後, 甩了甩手腕, 回到了座位。

那腕骨上青綠交錯的經絡像是工筆畫中的鮮嫩折枝,滾動著生命的脈絡, 黑色的極不合尺寸的運動手表就這麽順著較大的空間向下滑, 滑到小臂處。

經過中間走廊時,她順帶體驗了一把閱兵儀式, 大家都用感激不盡敬佩不已地眼神望著她。

不少男生鼓掌誇讚:“向春生你真厲害。”

也有不少豎起大拇指,向她行軍禮:“女漢子, 瑞思拜!”

聽得她直皺眉,語氣上帶了慍色:“我就叫向春生, 不需要其他稱呼指代。”

“哦哦, 好的。”

那些男生們敷衍地說著, 實際上背地裏還是這麽叫她。

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都被她瞪了回去。

奇怪的是一向淡如止水的她這次反應居然如此激烈。

向春生一直以來都很疑惑,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,稱讚女孩子勇敢的時候, 需要用“漢子”這種男性化特征明顯的詞,到了貶低就用“娘”這一類汙名化女性的詞,她對此很是費解,明明女孩子可以是鋒刃,是鬥士, 或者鮮活地像一尾金魚, 檸檬,無盡夏。她們應該智慧、英勇、強壯、剽悍而不是聽由別人擺布把自己裹進蒼白的格子裏越纏越緊。

關於愛和自由、忠誠和正義, 敏感與脆弱,理性與感性,堅強與無畏,這些無數的絲線勾連在她們身上,交織地如此磅礴!

所以就當她出“反應過激”時,周圍的人都有些許震驚,因為以前太多時候,她們都聽之任之並沒有放在心上,從來沒想過還能反駁地如此舒爽。

那一刻宋寫寧眼裏的向春生是多麽生機盎然,每一根發絲都書寫著她從未見過的快意。

向春生回到了位置上,討論聲依舊存在,不過現在開始,不會有人說這樣的一個人在嘩眾取寵。

原本的那些質疑都被詭異地粉飾了,似乎他們每一個人都忘記了曾經對她的傷害。

他們選擇代替向春生原諒自己。

不過向春生從來就沒有把別人的看法放在心上,那些浮於表面的關心,虛偽不堪。

“謝謝你。”

“不用謝。”

宋寫寧註視著她的歸來,臉上的笑容帶著毫無保留的真誠。

這是她完全真心地接納了向春生,單憑徒手抓蟲子這一點,這個女人就比任何人都要可靠。

放學後,向春生還是沒習慣和別人一起走,因為從小到大她走樓梯都比別的孩子要吃力一些,所以她既害怕掉隊又害怕別人等,也就慢慢習慣一個人走。

當她看見宋寫寧和林致優兩個人站在門口等待時,受寵若驚的同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。

向春生用一種極為忐忑的語氣拒絕了:“你們先走吧,我很慢的。”

內心深處卻又不免有些失落,她知道這應該是一株漂亮的橄欖枝,可向春生害怕一旦習慣了與她們的親近,自己就會有更多的奢求,需要更加努力地學會如何圓融地處理人際關系。

她的糾結被看穿,宋寫寧說道:“我們又不著急,你慢慢來好了。”

林致優則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,她好像從來都不會給人太多的壓力。

向春生那一刻的眼神,明明白白地動搖了,眼中閃過的是黑夜也掩蓋不了的光芒。

她背著包,走到了這兩個人的身邊。

那兩人在對視間,突然笑了,笑得意味深長,那是她們同時想到了那只被拍扁的蟲子的慘狀“此女不是做瑪麗蘇女主的料,乃滅蟲真神也。”

向春生呆呆地看著兩個正在笑的人,不明所以。

她們兩個人又笑了,這次是被向春生這只呆頭鵝的表情給萌到了。

“快過來呀。”宋寫寧站在前面招手,林致優也溫柔地註視著她。

那一刻向春生只覺得自己是被召喚的。

腦子裏只剩下一種瘋狂的無可救藥的沖動,哪怕她們叫她一起“殺人放火”,那些漫長炎熱的日子,這些熊熊燃燒火焰般的人們,像火光吸引飛蛾般,吸引著她。

去他的深思熟慮,此刻無論剝奪還是饋贈,她全然接受。

長腿邁過那道門檻,她便不會孤立地釘在地球的某處,從那一刻開始向春生有了歸屬。

雙肩上背著的包,都不自覺地搖晃起來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 夜晚回家的風最是舒爽快活,那是從一天繁重的學習生活中解放出的短暫自由,微濕的空氣中,有兩人親昵地嬉笑,有兩人為了不冷落她開得算不上幽默的玩笑,有她遲鈍又可愛的附和,有升起的晚星相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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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們的生命如此遼闊,不應只現於窗臺。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 宋寫寧:金色奇異果,可愛的熱情的有無限可能的。

林致優:淡淡的青瓜,體貼的溫柔的內心強大的。」

向春生合上日記本,關掉臺燈,望向窗外,那是下弦月,月的光輝毫不吝嗇地分給了星辰,或許今天是開學以來她最開心的一天,因為從這天以後,她就可以不再用人工的玻璃酸鈉代替眼淚了。

她一夜好眠。

在漆黑的,重重遮光下,有一雙眼睛在苦苦支撐著,像是死死咬著天花板上看不見的企鵝頭。

他一夜未睡。

眼下的青黑,給他這張臉都沾染了頹色,那是睡眠不充足所帶來的憔悴,看著不免讓人有些心疼。

“年年,你是不是熬夜了。”如此溫柔動聽的聲音出自一個優雅的女士,也是陳念荒的母親,宋觀霜女士。

“嗯。”

坦坦蕩蕩毫不遮掩。

陳念荒的起床氣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拿他沒辦法,今天卻破天荒地好好講話,看來就是一直醒著呢。

宋女士翻了個白眼,“沒事,睡得越晚死得越早,說不定我喜酒喝不成還能吃上席呢?”

陳念荒收拾好,從餐桌上拿了塊面包,拎起背包斜跨在肩上,另一只手單手拉上了校服拉鏈,非常自然地把他媽的話當成了耳旁風。

畢竟這年頭能咒自己兒子的親媽就只有她宋觀霜女士了,陳念荒那嘴毒功力是師承何方門派也一並了然。

他臨走前,還冷酷地叮囑道:“別動冰箱裏的草莓酸奶。”

扔下這句話後就轉身離開。

越是這樣說,宋女士就越好奇,等他走後立馬翻開冰箱門,看到那盒誘人的酸奶正躺在冷凍格裏。

一身反骨的宋觀霜,在陳念荒走後不到兩分鐘就拿出了這盒酸奶,打算大快朵頤。

結果,就聽見客廳傳來冰冷機械的聲音。

“放手,放回冰箱,然後出門。”

那是宋觀霜早年間為了養貓在客廳安裝的攝像頭,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成了兒子抓包老媽的有利武器。

她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。

陳念荒深知自己母親的脾性,但凡能和他作對的事,她事事一件不落。就比如小時候:他參加知識競賽,明明是少兒組的偏偏給他報名成人組,結果不負重望,讓那些大人擡不起頭。更不要說小升初考試前一天帶他看球賽看到半夜,沒想到他第二天還能超常發揮。

反正,在宋觀霜女士的荼毒下,他堅強地勉為其難地活到了現在。

陳念荒早上是騎車上學的,從家到學校的這十分鐘騎行剛好能代替一組有氧。

冬令時的早晨,即便是初秋他也只穿一件單薄的襯衫,鼓起的風勾勒出少年模糊的輪廓,袖口挽到中段,露出結實有力手臂,用力時肌肉收縮突起,陳念荒的存在像是徒步旅行中偶遇的瀑布,撲面而來就是清脆的水,任誰看了都覺得身心舒暢。

視野中的濃霧不會被拂煦化開,能見度很低。

他不由得想到了昨晚的腦海裏的景象,也是一片毒瘴密布的叢林,原始叢林裏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海裏的鯨鯊、海灘邊的菠蘿、腐爛的草莓、南極洲的企鵝…光怪陸離。

閉上眼睛就全是這些萬花筒似的彩色畫面在旋轉。

總之,心煩意亂。

他知道這些事物的全部隱喻,可卻不想承認這些存在與情緒波動的關聯性。

陳念荒不會被任何人動搖。

他三兩步就跨上來了臺階,迎面走來的幾個人,楞是被他那生人勿進的氣場嚇退了幾步。

走進教室,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,他還不是最後一個。

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 陳念荒周身的氣壓低得有些駭人。

鄭承禹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你還好吧?”生怕有觸到黴頭。

“沒事,昨晚沒睡好。”他擰了擰手骨,嘎吱作響。

這可不像還好的樣子,鄭承禹訕訕回頭,他和周柏羽的關系不錯,但也不敢輕易得罪身邊這位大學霸。他看看陳念荒又回頭瞥了眼情緒低落的周柏羽。

心中猜想:這兩人該不會是鬧了什麽矛盾吧?

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,果不其然,兩人的臉色和眼神表明了一切,他忍不住吐槽一句:兩個大男人扭扭捏捏什麽?眼神躲閃地跟個避嫌似的。

作為數學課代表的陳念荒,一直覺得有這麽個職位累贅又麻煩,嫌棄的要命,在他身上又不存在那種名為責任心的東西,不過今天倒是第一次覺得這職務好用。

他的手裏捏著周柏羽的命脈,一張錯得離譜的數學卷子。

這樣就能不動身色,不費一兵一卒地給他個臺階下。

“卷子訂正好,去辦公室。”語氣只有公事公辦。

周柏羽一言不發,直到手裏拿到卷子,上面用鉛筆寫了密密麻麻的做題步驟,字跡清晰,飄逸。

這種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題目,陳念荒從來不會花費時間寫步驟。

手裏攥緊了卷子,笑而不語。

周柏羽或許看不懂數學邏輯,但他絕對讀得懂人心。

“錯得沒有很離譜。”陳念荒硬著頭皮說出這句違心的話。

“兄弟,你的大恩我就不言謝了。”周柏羽點點頭,死皮賴臉地補充道,“可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?”

那就滿足他。

陳念荒壞笑:“我誇人的時候可能虛情假意,罵人絕對無比真誠,你說對嗎?傻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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